一
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
这是李世民亲政最早说的话。当时北方突厥连年侵犯大唐边境,与西汉初年匈奴的虎视眈眈异曲同工。所以,李世民即位以后,虽然天下归于一统,贞观之治的盛世已经按下了启动键,但他不敢忘记北方的威胁,所以要求军队继续加强训练,不可因为和平而忘记战争,并且每天亲自带队练习射箭。
韩州刺史封同人借故赶赴京城直言劝谏,说万一在练习射箭时,有狂妄的士兵胆大妄为,对江山社稷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李世民因此说,国之大者视天下如一家,我对每个人都推心置腹、以诚相待,就不应猜忌保卫我的将士。
这一思想,我认为是封建帝王时代的一种阶段性突破,也是改进作风的雏形。
为政者应当密切联系群众,尤其到基层考察调研,应该改进警卫工作,减少交通管制,一般情况下不得封路、不清场闭馆,这也是2012年后八项规定的其中一条。
二
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与卿辈日所衣食,皆取诸民者也。故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必也新而贤,旧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旧乎!今不论其贤不肖而直言嗟怨,岂为政之体乎!
这是李世民亲政以后,开始对太原起兵至玄武门之变这一历史时期的有功之臣加官进爵,房玄龄说,原秦王府的旧臣跟随多年,现在反而不如前太子东宫(李建成)和齐王府(李元吉)的旧臣职位高。
李世民就说,国之大者大公无私,所以天下归心,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所以设什么官职、提拔什么人,都是为人民服务,必须选贤任能,怎么能靠论资排辈来提拔干部呢,如果新人贤能、老人庸弱,为什么不提拔新人?
这一思想,即便是放到现在的组织人事工作领域,也是长期追求而很难做到的理想状态。
不管公家还是私营企业,论资排辈的现象,都是不成文的潜规则,也是领导搞平衡、搞稳定的重要权术,有多少年轻人步入职场,哪怕能力突出、业绩出众,也必须慢慢熬资历、等时间。
三
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
这是公元627年,李世民批评封德彝时说的话。
当时,李世民安排封德彝选拔优秀人才,但封德彝很长时间都没有任用一人。李世民就问他什么原因,封德彝说,不是我不作为,而是现在没有奇才。
李世民就说,用人,就好比用物,应当各取所长。古代能够治理国家的人,难道是从别的朝代去借人才吗?应该怪自己不能识别人才,怎么能污蔑整个时代的人呢?
这个思想也是十分深刻和前卫的,我敢说至今还有很多单位,一些领导岗位长期空缺,领导就是不想提拔人,还美其名曰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下面加班加点兢兢业业干事的人他看不见。
为什么?因为他有私心,岗位职数是死的,他想用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人,无论他多么优秀、多么出众、多么卖力,领导都不会提拔他。
《人民的名义》里不是指出了一个现象么,说吕州市一个副市长空缺了一年半,像易学习这样不会来事的干部,常年压着不用。什么原因?查了这个领导才知道,原来那个位置是给他看好的一个人留着的,但这个人资历还不够,比如正处级满两年,或者正副处级加起来满五年,才可以提拔,所以这个领导宁愿等他看好的人满足提拔条件,也不愿提拔易学习。
四
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
李世民亲政之后,深刻吸取隋炀帝杨广骄奢淫逸而身死国灭的惨痛教训,他说为政者依靠国家,国家依靠人民。压榨人民来奉养为政者,就好比割下自己身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饱了,但自己却死了,为政者富了,但国家灭亡了。所以当官的忧虑,不在外而在自身。但凡欲望多,财政支出就多;财政支出多,税收就重;税收重,人民的负担就重;人民负担重,生活就困苦;人民生活困苦,国家就危险了;国家危险,为政者的官帽就保不住。所以,我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
这一点也很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强调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
有一首汉代民歌说得好啊:“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为什么,不就是这个道理么?长久以来,领导有什么爱好,下属为了个人前途、私企老板为了拿项目赚大钱,就会想方设法投其所好。
《人民的民义》了有两个事情很有趣也很深刻,沙瑞金来了之后,因为他喜欢打篮球,于是,大院里原本是给赵立春建的网球场,就悄悄改成了篮球场。高育良熟读《万历十五年》,迷恋权力,视金钱如粪土,结果怎么样?赵瑞龙安排高小凤苦学《万历十五年》,最终把高育良绑在了他们的船上。
职场中有“五马”干部一说,就是拍马、牵马、骑马、打马、落马五个阶段,很多干部一开始是好的,但一些商人无所不用其极,对你的兴趣爱好研究得十分透彻,有针对性地围猎你,你收了好处之后必然受制于他,你离落马也就不远了。
五
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比来或护己之短,遂成怨隙,或苟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也。
这也是李世民即位之初说的话。
当时朝廷设置中书省、门下省,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相互监督,中书省负责起草公文,如果门下省检查发现错误,应当予以指正。但他发现,这两个部门一些干部为了护短,别人指出了他的错误,他就怨恨别人;一些干部为了不得罪人,发现了别人的错误也闭口不言。
所以,李世民说,人的见解各有不同,如果相互争辩,一定要准确恰当,不要掺杂个人恩怨,从善如流有什么不好呢?如果只顾自己太平,顺从顾及别人的感受和连绵,造成灾难,这就是很大的错误。
他还说,隋炀帝杨广在位时,朝廷内外一团和气,人人都以为自己深谋远虑,祸患离自己很遥远,等到天下大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个道理再深刻不过了吧,作为领导,这种事情在职场司空见惯,现如今社会文明已经这么进步了,这样的“老好人”现象不还是依然存在吗?
六
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谏自贤,其臣阿谀顺旨,君既失国,臣岂能独全!
这段话也是贞观元年李世民说的话,背景是李世民因为身为皇帝、不怒自威,满朝文武大臣觐见他时,都有些紧张,害怕说错话,做错动作,手足无措。
李世民知道这个情况后,每次上朝都尽量让自己保持和颜悦色的神态,希望大臣们能直言奏事、畅所欲言,而不是因为害怕而曲意逢迎。
他说,如果人想要看见自己的样子,一定要借助于镜子;而领导要想知道自己的过错,则必须要善待忠诚老实的下属。如果领导刚愎自用,自以为是,那么下属就会曲意逢迎。
然而,现实职场中,给领导提建议一般来说,领导可以接受,但有多少人敢揭领导的短?那可真是没玩儿明白。
我们之后会讲李世民的民部尚书裴矩,他在给隋炀帝杨广做事时,竭尽曲意逢迎之能事,然而到了唐朝,他却敢于揭李世民的短,不是因为他善变,而是因为他深刻明白跟什么样的领导,他就得适应领导做什么样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下属忠不忠诚,起决定性的因素大多在于领导是什么样的人。
七
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这是628年,李世民看《隋炀帝集》有感。
隋炀帝杨广文学造诣颇高,有众多优美诗篇传世。李世民看了杨广的作品集,觉得杨广的文辞深奥博雅,也知道推崇尧舜,而贬低夏桀、商纣,他就问魏征,说为什么杨广的行为和他的文辞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魏征说,领导即便是圣人,也应当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建议,所以智慧的人献计,勇武之人献力。隋炀帝恃才傲物,骄傲自大,所以嘴上歌颂尧舜,行为上却在做夏桀、商纣的事情,竟然毫无察觉而导致隋朝覆灭。
李世民于是感慨说,以前的事情离现在还不远,应当作为我们的借鉴啊。
然而,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前车之鉴”呢?
八
“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谷,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恐小人恃之轻犯宪章故也!
这是公元628年李世民说的话。
当时,李世民即位已经两年,按照惯例,每年应有两次大赦,但他只在即位时大赦了一次,此后两年未再实行大赦。
有大臣对此提醒建议,李世民就说,古人云,宽赦是小人的幸运,是君子的不幸。一年两次大赦,将使良民哑口不言。养杂草会对稻谷有害,而宽赦罪犯就会让善良的百姓遭殃,所以我即位以来,不想屡屡发布大赦令,就怕那些奸恶之人有恃无恐,动不动就作奸犯科。
这就告诉我们赏罚分明的重要性,对恶人的仁慈,就是对善良人的残忍。
朋友们,我之所以把其中的“君臣”,都有意翻译为领导、下属,为官者、为政者等等,是因为有些人一看到“君臣”二字,不管内容道理,就瞬间变成键盘侠,用所谓的“封建”“迂腐”“落后”等等论调大肆口诛笔伐。
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历史必然有他的局限性,时代在发展,思想在发展,很多历史的东西确实已经老套,但我们不可否认的是,浩浩5000年华夏文明,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可遇不可求的文化财富和精神财富。
我们学习历史,学习先贤智慧,一定是辩证地学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们不难发现,古人提出的很多观点,我们当今社会都很难做到,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学习吗?不要揪着“君臣”“封建”不放,学你觉得有用的东西就好了。
受篇幅所限,我仅仅只是选取了李世民即位后一两年的智慧妙语,每一条都蕴含深刻的道理,也都有他的背景和意图。
这里面很多典故,还成为历年来各地中高考、或者平时期末语文考试的文言文阅读试题,学习这些智慧妙语,不光对学习乃至考试有帮助,还能教会你如何当好一个领导,如何在职场中做得更好,更是对陶冶情操、提升境界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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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大家有机会读一读《李世民全传》,从原文中深入了解李世民助父起兵、建立大唐的雄才伟略,从字里行间去品味李世民经世济国的谋略与智慧。这本《李世民全传》以权威史料为据,从16岁在雁门关一战成名到助父称帝,从平定四方到宣武门辣手夺权,讲述李世民如何开启属于自己的伟大时代,重现特定时期、特殊背景下惊心动魄的历史画面,非常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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