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白菜灭门案
唐朝天宝年间的某一天清晨，文安县雪花巷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街坊四邻都已经晨起做朝食了，听见呼喊，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人捧着正在吃的饭碗，都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等人们来到声音的源头——巷子中间的胡家，只见胡家大门敞开，胡家的盲眼老太太被人扭断了脖子，死在廊下。
众人壮着胆子进去，眼前的一切，更加冲击着众人的心灵：一对年轻夫妻死在房里，正是胡家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儿子胡焕是被重物敲击头部致死，儿媳秦氏的脖子上则有明显的掐痕；夫妻俩才八个月大的儿子躺在床上，是用被子捂死；再穿过连廊，走到东边的屋子，胡焕瘫痪的父亲也死在床上。
一家五口俱被杀死，是情杀，是仇杀？
文安县县令柳辰得知消息，连忙提审了街坊四邻。雪花巷的人都说，胡焕为人老实，与巷子里的人家都相处得不错。柳辰又问，可曾与哪家有过嫌隙？
众人欲言又止，最后口径都指向了胡家西边的邻居——于老二，于老二此人不务正业，又爱偷鸡摸狗、占人便宜，连老实的胡焕也跟他争吵过几次。
柳辰将众人提来审问时，也确实只有于老二一人目光闪烁、脸上有恐惧害怕的神色。于是柳辰再次审问于老二：“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于老二说道：“禀告老爷，小人昨晚一直在家中。”
柳辰问道：“可有出去？”于老二说道：“不曾出去。”
柳辰又问：“可有人证？”于老二苦着脸道：“小人没有家眷，一向独来独往，因此没有人证。”
柳辰哼道：“街坊四邻都说你与胡焕有嫌隙，你又没有人证，莫非昨天是你潜入胡家，将胡家五口杀死？”
于老二听了，连忙跪地磕头，连喊冤枉。柳辰命人将于老二暂时收入监中。又喊来仵作，仵作查验后，认定胡家五口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亥时至子时。
这时，又有人来到县衙，原来是打更的更夫赵老爹。赵老爹说，当晚亥时三刻，他路过巷子口，见有人似乎从胡家后墙翻墙而出，只是天色太暗，不曾看清长相。
柳辰听到这里，又将于老二提来，一拍惊堂木：“大胆于老二，昨晚更夫已经见你从胡家翻墙而出，还不快快招来！”说完扔下签子，先打三十大板，打得于老二是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于老二连忙说：“青天大老爷！我招！我都招！”
原来这于老二，惯会做偷鸡摸狗的事，今天偷这家一只鸡，明天偷那家一只鸭。因为胡家紧靠着他家，胡焕又经常外出，所以于老二偷过胡家不少东西，胡焕的妻子秦氏跟胡焕抱怨过多次，胡焕就和于老二发生了争吵，可是于老二死皮赖脸，拒不承认。
昨晚，于老二赌完钱回来，觉着腹中饥饿，恰巧家中有从别处偷来的一斤羊肉，想着羊肉炖白菜最鲜美，于是又偷偷翻墙进了胡家，顺手到菜园子里摘了一棵白菜，路过胡焕和秦氏的房间，见里面亮着灯烛，于老二好奇，趴在窗边一看：竟然见到胡家夫妻俩都已经死在房里！
他大惊失色，连忙抱了白菜逃跑。第二天胡家被发现被灭门，他担心衙门疑心在他身上，因此不敢说出自己偷白菜的事。
柳辰叱道：“莫非是你偷白菜被胡家发现，一时情急将他们杀死？”
于老二连呼冤枉：“小人再糊涂，也不会为了一棵白菜就杀害五条人命啊！”
柳辰又问：“你去胡家偷菜，大约是什么时辰？离去时，又是什么时辰？”
于老二说道：“大约是子时一刻至二刻。”
这就奇怪了，更夫是亥时见到有人翻墙，于老二却说自己是子时去的胡家，难道是于老二撒谎？还是杀人者另有其人？
案情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柳辰觉得自己要换个思路，又问四邻：“胡家夫妻关系怎么样？谁与胡家最亲厚？”
这么一问，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出来，还真让柳辰找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胡焕的妻子秦氏，原来是隔壁县江员外家的婢女。秦氏人物风流、年轻标致，江员外有心纳她做妾，无奈江夫人是个大醋缸，察觉了苗头，就寻了秦氏的错处，将她发卖。
而胡焕家中有瘫痪的老爹，老娘又眼盲，他偶尔外出做倒卖的生意，挣的钱也刚刚够糊口，因此到了二十五岁还未娶妻。偶然到邻县，见江家发卖婢女，于是买回家来，娶做妻子。四邻曾听秦氏叹过自己命苦，但是别的倒没什么。
而要说胡家与谁最亲厚，莫过于东边的邻家孟屠户。
孟屠户豪爽大方，有那零碎的骨头、下水、小小的肉块，都送与胡家吃，胡家院子里的种的菜，也常常送与孟屠户。因此两家时常串门，胡焕每次外出，也会请孟屠户帮着看顾一下家里。
这次报案的，就是孟屠户。柳辰召来孟屠户问道：“大清早的，你为何就去胡家？”
孟屠户道：“因小的一直与胡兄亲厚，早上刚杀了头猪，想送些骨头与他家炖汤，不曾想，不曾想他一家遇害啊！”说到这里，流泪不止。
柳辰又道：“胡焕不在家，你还时常去胡家，莫非你与那秦氏有瓜葛？”
孟屠户听了大惊，连忙否认：“小的只是受胡兄委托，看顾一二罢了，每次也都是站在门口，并不曾与那秦氏有过什么接触。”
柳辰冷笑：“可是更夫赵老爹却说，亥时曾见你从胡家翻墙而出，不是你又是何人？你不承认没关系，马上就是胡家人头七，听说这一天枉死之人会去找凶手，是不是你，自由定论。”说完将孟屠户放了。
孟屠户回到家里，心中惊疑不定。到了晚上，果然听到隔壁隐隐约约有响动，还有婴孩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男子的低斥声，女子幽怨的呼唤声。
他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发抖。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探进被子里来：“孟郎，我死得好惨呐！”
孟屠户睁开眼睛，只见秦氏穿着死前的衣裳，披头散发地看着他。
孟屠户一声惨叫，滚下床来，嘴里叫道：“莲娘，我本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的啊。你要怪就怪那胡焕，突然回家，不然我也不会杀人啊，你放过我吧！”
正说着，房门打开，柳辰带着一班衙役站在门外，孟屠户再看旁边的“秦氏”，只见“秦氏”撩开头发，抹掉脸上的胭脂水粉，竟是个不认识的妇人。孟屠户面如死灰，顿时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只好将来龙去脉讲出来。
原来因为那胡焕经常外出做生意，秦氏十分寂寞。加上孟屠户经常上门，他长得高大威武，家里富裕，人又大方，秦氏有意，一来二去，两人就搭上了。
事发那晚，原本料定胡焕还有几天才回家，秦氏等公婆睡下，备了酒菜，请孟屠户来欢聚。
不料胡焕提前回家，孟屠户见事发，用凳子将胡焕打死，惊醒了床上的婴孩，婴孩啼哭起来，孟屠户担心别人听见，一时情急，就将八个月大的婴孩用被子捂死了。
原本孟屠户杀胡焕时，秦氏还没怎么，接着见孟屠户竟然去杀她的孩子，她虽然风流，也有一片爱子之心，连忙上前厮打，孟屠户不耐烦，于是将秦氏也掐死了。
杀了一家三口，孟屠户跑出房，却见盲眼的胡老太太听见动静摸着走出来，孟屠户杀红了眼，将胡老太太扭了脖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于是跑到东边房间，将瘫痪的胡老爹也杀死了。
如果不是于老二从中掺了一脚，子时跑去胡家偷白菜，又有更夫亥时碰见人翻墙，两边时间对不上，也不至于柳辰起疑，说不定真要将那于老二屈打成招。
如今真相大白，孟屠户被凌迟处死，于老二无罪释放，可怜胡焕一家人，因为秦氏风流，丢了全家性命。
（本文作者｜灵犀）静月斋寄语：
自古以来，偷情就是严重的罪行，被世人唾骂的。但有些人，总喜欢偷偷摸摸行事，还自以为这是风流，事实上此事危险无比！秦氏妇人偷情，害死了一家人，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啊！
既然做了夫妻，双方就有了彼此忠诚的义务。就算今天，虽然在法律上取消了通奸之罪，但这种行为仍旧是非常不道德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一旦东窗事发，很容易引发惨剧，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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