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江苏省南京市内出现了一桩引起了全国关注的事件,26岁青年彭宇“见义勇为”的将一名倒在地上的老人送入医院后,反被对方告上法庭,索赔13万,这就是著名的彭宇案。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知道彭宇当年的确撞倒了老人,但是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法官的一句“你不误伤她,就不会送她上医院”的理由,却对社会风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自此以后,人们在见义勇为之前都要考虑一下会不会被“讹钱”,以至于出现了深圳肖雨生事件(老人摔倒后无人敢扶助致死)、佛山小悦悦事件(两岁女童被两辆汽车前碾压,十数名路人视若无睹)等拷问人们良知的悲剧性事件。
当然,人间自有真情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见义勇为的好心人的。
2017年,辽宁省沈阳市内一位孙医生在为一名老太太看病时,对方突然昏厥在地,没了呼吸和脉搏,赶紧对其进行抢救,成功将老太太救了回来。
在孙医生看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老人晕倒了抢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将老人救回来之后,他没有等到老人的感谢,等到的,却是一张冰冷的法院传票······
践行终身的誓言
孙向波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自己踏入医学院时,所学习的那一段厚重的医学生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孙向波是沈阳康平人,出生于1977年3月17日。和广大普通家庭一样,孙向波的父母整天为了生计忙东忙西,因为劳累难免患上一些病痛。看着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父亲,和被岁月染白了青丝的母亲,孙向波逐渐产生了一个信念,将来要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
2006年,孙向波经过勤奋苦读,终于顺利考上了沈阳医学院,成为了一名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医学生。
经过8年的学习,孙向波顺利毕业,并通过了卫生部主办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取得了执业医师资格证。当然,光有医师资格证并不意味着就能当医生了。孙向波回到家乡之后,经过半年的努力,于2015年元旦获得了《乡村医生职业证书》,正式成为了一名医生。
不久后,靠着家人的无私赞助和银行的贷款,孙向波在家乡开了一家小药店。之所以没去大医院工作,是因为他想让附近的乡亲们不用专门跑老远去医院里面买药,毕竟,对于病人而言,时间是无价的。
医者仁心,药店开张之后,面对前来买药的患者,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灾,孙向波全都做到了一视同仁。他总能给出最适合病人的合理建议,反复告诉客人每种药的药效和可能产生的后果、让患者自己选择是打针还是吃药。
如果患者的病情很严重的话,孙向波也会直接告诉客人,最好去大医院里面去看病,光吃药的话治标不治本,难以根除。考虑到一些病人出门不便,孙向波总会定时提供上门服务。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向波一心为患者服务,患者们也将他看作一位好医生,还专门给他送去了锦旗。
当时,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生病后,也往往会选择去孙向波开的药店看病。孙向波的药店也因此蒸蒸日上。然而,2017年一位老太太的到来,却让孙向波的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波澜。
医者,仁术也,博爱之心也
药店不同于商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患者上门寻医问药。孙向波的药店因此开得总是很早。2017年9月7日早晨,孙向波开店之后像往常一样打扫了一遍卫生,检查了一遍药品,之后回到柜台坐了下来。
过了没一会儿,药店里迎来了第一位患者:一位72岁的老太太。孙向波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是8点10分。老太太姓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店里了,和孙向波也算熟识。因此她进入药店之后径直来到柜台前,说道:“小孙大夫啊,我这几天都没睡好,感觉有些胸闷气短,头昏脑胀,你帮我开两盒药吧。”
孙向波听老太太描述了一番后,心里大致有个数,知道这是老年人的常见病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专门问了一句:“除了您刚才说的症状,还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吗?”
见老太太摇了摇头,孙向波让她稍等一下,转身从药柜上取下了治疗病症的药物。老太太问明价格后,从兜里拿出钱来准备买单,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感觉有些心慌,头晕、胸闷,于是对孙向波说道:“大夫,你能先给我量一下血压吗?我感觉血压有点高。”
孙向波听后迅速拿出了血压测量仪,帮老太太绑好后操作了一番,结果让他吓了一跳:“高压200,低压120”。这已经属于三级高血压了,可能会出现脑出血、脑血管意外,因此孙向波赶紧对老太太说道:“大姨,您这血压有点不正常啊,正常人的高压指数在130左右,低压是在80左右,您这······”
孙向波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突然之间身子一软,晕倒在了椅子上,孙向波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发现已经不跳了,呼吸也已经停止。
身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孙向波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老太太现在十分危险,必须立刻对她进行急救。只见他迅速扶着老太太躺倒在地,然后用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的心肺复苏术对老人展开急救。
经过近5分钟的胸外按压,老太太终于恢复了意识,就是感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状态很不好。孙向波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之后,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之后打电话通知了老太太的儿子。
很快,120救护车就来到了诊所外面,因为老太太的儿子还没到,孙向波将老太太送上车后,转身关上了店门,陪着老太太一起去了医院。
经过医生们的努力,齐老太太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她身上也有12根肋骨骨折了。
按照相关要求,心肺复苏时每分钟要做100次左右的胸外按压,而且胸廓的幅度要达到4~5厘米,再加上老年人骨质疏松,在心肺复苏中导致肋骨骨折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患者能抢救过来,那么肋骨总会愈合,如果抢救不过来,那肋骨骨折也没有什么意义。
孙向波觉得,病人来药店拿药身体出了状况,身为医生的自己对其进行紧急抢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需要褒奖和表扬。然而,就是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人生。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齐老太太在医院里面总共住了18天院,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还有住院伙食补助费总共9800多块钱,这笔钱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她回家后越想越气,觉得都是因为孙向波在急救过程中施术不当,让自己白白花了小一万块钱。一怒之下,齐老太太决定将孙向波告上法庭,要他赔偿近万元的医疗费,和10万元的伤残赔偿金。
当孙向波于2017年10月收到康平县法院送来的传票时,感到十分的惊讶和寒心,她晕倒后自己严格的运用医学手段合情合理的对她予以救治,事后还送她去了医院。孙向波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反咬一口,要求自己赔钱。
很快,法院开庭了。在法庭上,或许是知道心肺复苏导致肋骨骨折是正常的,法院不会认可这一理由。原告一方表示齐老太太当时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事发时老太太吃了孙向波开的硝酸甘油片。
面对这一莫名指控,孙向波当即予以了辩解:
“我当时并没有让她吃药,她当时感觉头晕,我就给她量血压,结果她就突然晕倒在那了,连呼吸都没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给她做心肺复苏,如果力度和频率不达标的话是没有救治效果的,她肋骨骨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时,店里面只有孙向波和齐老太太两个人,孙向波找不到任何人来证明当时老太太是在量血压时晕倒的,还是在吃了药后晕倒的。好在,虽然没有人证,但孙向波却有着重要的物证:药店里的监控。有监控证明,孙向波打赢这起官司只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孙向波还没等来公正的判决,他的人生就再一次迎来了冲击。
“孙向波救老太太反被告上法庭”一事很快就在当地传开了,因为医学水平尚浅,当地一些群众并没有看到这件事情的深层原因,只看到了“孙向波救人结果把老太太按骨折了”这一事实,因此对孙向波的医术产生了质疑,当地甚至传出了“孙向波就是个庸医,根本不会治病,要不是老太太命大,非得给他按没了不可”的谣言。
因为这起事件,孙向波在当地的良好口碑在一夜之间崩塌了,药店也变得门可罗雀起来,甚至孙向波的一些朋友都逐渐跟他疏远了。
这一起官司一打就是两年多,孙向波挺不住了,因为户头没钱,在2019年6月把药店暂时关闭了。
又过了6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总算是下来了:“被告人孙向波在对原告进行施救时所采用的措施,并未违反医学条例中的心肺复苏操作。”对齐老太太一家的诉讼请求予以了驳回。
孙向波原以为这下应该没问题了,然而事实证明,这起事件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结束的。
一波三折
这一起事件在当时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判决结果出来后孙向波也获得了全国大量网友的支持,有记者曾就此事对孙向波进行过采访,他说:“心寒肯定心寒,还会造成(负面的)社会影响和经济损失,但你说怎么办?判决结果出来后,有人问我要不要找对方赔偿,我说那赔偿啥,我不能和他折腾这事了。”
记者问他施救前想没想过可能发生这类事情,孙向波说:“当时根本也没想过能不能救活,就是一个救!这完全出于本能,也是做医生的第一反应,我也没考虑能不能救活,救完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啥也没想,如果说我当时想这些,可能我就不敢救了。”
然而,就是这位“就是一个救”的医生,却在不久后又一次收到了传票。这一次,法院换成了距离他家200多里外的沈阳中级人民法院,至于原告,当然还是齐老太太一家。
面对二审,孙向波并不畏惧,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并打算等二审结果出炉后重新开一家药店。事实上,判决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二审案件受理费500元由上诉人承担。”
我国实行二审终审制,一般而言二审就是终审,不能继续上诉。但是齐老太太一家却仍然没有放弃,选择了向更高一级的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了申诉,申请再审。
面对原告一家不依不饶的态度,孙向波感觉很是不解,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救了人,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内心只希望法律能给自己真正的公道。
2021年12月16日,辽宁高院正式下达了裁决书:“驳回齐某的再审申请。”这一起时隔4年的案件,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虽然孙向波的生活因为这一起事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当别人问他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救不救时,他说:“那是当然了,毕竟我是医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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