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承诺（卖家承担运费）

乡镇快递的“二次收费”

华说

刚刚过去的8月，根据国家邮政局的安排，是开展“清理整顿快递末端服务违规收费”专项行动的月份。其中的重中之重，是针对普遍存在于各地乡镇的快递“二次收费”的行为。

商家提前告知的不论，发生于各地乡镇的所谓快递“二次收费”之现象，是指消费者在网购时已经支付邮费或商家承诺包邮的情况下，但在取件时却被快递公司乡镇服务网点告知，需要另外支付取件费或派件费。

是易地皆然的现象，知一可以知十，那就“解剖一只麻雀”看看罢。手头的“麻雀”，是一份公开发表的《四川省乡镇快递取件二次收费社会监督调查报告》。报告说，在调查了全省21个市（州）的80余县之后，得到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全省绝大多数市州的乡镇不同程度存在取件二次收费现象。二次收费快递网点涉及快递公司有申通、中通、韵达、圆通、百世、顺丰、京东、品骏、邮政EMS等。在这其中，申通、中通、韵达、圆通网点的“二次收费”现象最为突出。从费用来看，“二次收费”金额在“1元至3元”的情况最普遍，占比约为45.2%；其次是“根据快递大小付费”，占比26.8%。此外，收费“3至5元”占比20.5%；收费“5元以上”占比7.6%。

对快递公司乡镇服务网点“二次收费”的行为该怎么看？标准答案是这样的：“二次收费”行为违反了《新消法》、《价格法》、《快递市场管理办法》、《快递服务邮政行业标准》等法律法规和规定，侵犯了消费者知情权、自主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这答案是不是很熟悉？这些年来，但凡指责商家某某行为是“霸王条款”时，大抵便是这个论调。老生常谈，如甘蔗渣一般嚼了又嚼，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滋味？“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有。”很可惜，很多人的脑子，是长在别人的脑袋里的。

有关“二次收费”的是非，有技术含量的提问，不是问“好不好？”——那是太简单了：站在消费者的立场，自然是不应该的，可恶的；站在快递公司乡镇服务网点的角度看，当然是应该的，必须的，而是问“为什么？”也即是问，为什么乡镇服务网点要对居住在农村消费者加收费用？

答案其实简单的，因为相对于城市，面向农村的配送成本高。农村地广人希，居住分散，地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同样的送一单快递，付出的包括时间成本、人力成本和燃油费用在内的整体物流成本，要远高于城市。这成本是直接成本，也即是不生产不需要支付的成本。面对着需求，直接成本决定着是否生产以及产量几何。千做万做蚀本生意不做，如果送一单快递的收入不足以弥补直接成本，那么，乡镇服务网点只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停止向市场提供服务——由村民到镇里的网点自提，不提供快递员点对点进村入户的派送服务；另一种便是加收费用。或者收取1元至5元不等，或者根据快递大小收费。总而言之，一定要有利可图，乡镇服务网点才有兴趣干。

乡村快递的另一个困难，是快递量少。直接成本是可以摊分的，如果量足够大，物流成本摊分到每一件快递，有下降的效果。问题在于乡村的快递量太少，成本打不下来，不得不想办法找补。价格的变动，反映着成本和需求的变动。成本高，价格不可能不高。快递公司乡镇服务网点“二次收费”行为的出现，是成本高企带来的结果。

有趣的问题是，同样是快递公司，为什么申通、中通、韵达、圆通网点的“二次收费”现象最为突出？答案其实也不复杂。在国内的几家主流快递企业中，上述的“三通一达”是以加盟店为主，而顺丰、京东、邮政EMS采用直营模式。加盟店的产权，掌握在加盟店的投资人之手，不属于“三通一达”四大快递公司，加盟店既为该店投资人的私产，其行为当然要根据市场而做决定，“三通一达”下达的指令是否执行，要看其是否有利有图而后定。如果有钱可赚，那么就执行，如果无利可图，即当做耳旁风罢了。直营模式则是另一回事，直营店是快递公司的子公司，没有独立产权，其产权归属于快递公司，其指令当然可以直达。实际上，国家邮政局在全国范围统一安排开展快递末端服务违规收费整改工作在今年4月已经展开，而四川省针对乡镇快递“二次收费”的调查发生于4-6月。同样的指令下达，申通、中通、韵达、圆通为什么会比顺丰、京东、邮政EMS等执行得更差？是加盟和直营模式的差别，准确地说，是经销合约和直销合约带来的行为不同也。

问题还在。农村物流配送成本要比城市高，快递公司是心知肚明的，为什么快递公司不向合作的电商企业收取更高的费用？也即是问，为什么快递公司和电商没有按照城市和农村进行分类收费？以余观之，快递公司和电商是长期合作伙伴，而电商发出的快件绝大部分是面向城市的，农村快件甚少，因此快递公司和电商之间长期协议价格大抵按照城市快件而定的。在一定时期内长协价格的锁定，使得农村快件的费用调整失去了灵活性。

不管怎么说，赔本的买卖没有人愿意做。乡镇快递的“二次收费”行为，不是一纸“清理整顿”的文件就能令行禁止的。如果快递公司不能提供足够的补贴，则乡镇快递“二次收费”的现象不可能杜绝。如果强力整治，则乡镇服务网点大抵会停止向市场提供服务。是允许加收费用提供服务，还是不允加收费用停止服务更为可取，不同的人大抵有不同的答案罢。我只是想，政府可做的事情甚多，为什么要去干预市场的合约选择呢？

20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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