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走进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丹山镇老君村,在一栋破旧的红砖瓦房里面,见到了这位90多岁的老人“张良荣”。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他的身体还算硬朗,不仅能自己做饭吃,甚至在门口还打理了一块菜地。天气好的时候,他还常去菜地里面翻地、锄草、浇水、施肥、采摘……
光阴似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十年,在村民们的眼中,张良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分农民。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其实他还有着另一重身份,在他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些让世人震惊的大事情。
这个老农身份太惊人
2018年11月底,资阳市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副局长孙涛,带领着局里的工作人员下乡走访、调查、登记、核实,为在世和去世的退伍老兵建立档案,落实相关优抚待遇政策。
当天,孙涛来到了老君村,在和村委会的工作人员沟通以后,借用了村里的会议室,作为临时办公的地方。
通过村委会人员挨家挨户的通知,不久就来了很多前来登记的退伍老兵或老兵家属,桌子上面很快就堆起了一沓厚厚的登记材料。
在老君村的整个信息采集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中午12点半左右。在此期间,孙涛一行人忙得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中午的饭菜也是委托村民在外面买回来的盒饭。
匆匆吃完了饭,孙涛看了看手表,发现还不到1点钟,于是他大声地问道:“请问一下,咱们老君村还有人没来登记的吗?”
村委会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位没走的村民全部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就这样,孙涛把桌子上的材料装进包里后,他起身准备前往下一个村庄,打算争取在天黑之前,采集完下一个村的老兵信息。
也不怪孙涛这么认真,因为当时在他们的身上,局里交代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寻找“资阳市最美退役老兵”。
其实,这个事情早在去年四月份就开展了,可是苦于事务局的人手不够,一直到如今都还在继续。
孙涛一行人出门以后,直接开车前往了老君村附近的下一个村子。到达目的地以后,一些闻讯而来的村民都已经等在了村委会,信息采集的工作也很快就开始了。
就在下午2点钟左右,村委会广场突然驶来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从上面下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不是张大爷吗?你来这里干什么啊?”有村民问道。
老人回答道:“我也是来登记信息的!”
谁料,这句话就好像油锅里面洒进了一滴水,周围瞬间就响起了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不是老君村的老张吗?你也当过兵?怎么没听人说过啊?”
“没看到人家正忙着吗?赶紧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这里是登记退伍老兵的,你没当过兵,来这里干啥啊?”
要知道,村民们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两个村隔得不远,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哪家有没有当兵的?大家也都是知根知底的。
孙涛也听到了这些话,他皱了皱眉头,制止了村民们继续讨论。站起来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我刚刚从老君村过来,您怎么没去登记啊?”
后来,在老人的儿媳妇解释下,孙涛才知道了原因,原来老人并没有收到村里的通知,最后是听到村民们聊天才知道了这个事情。另外由于老人年纪太大了,他在寻找当年的一些证明材料时,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同志,你看看这个,这里面有我的复员证,我是48年参的军。”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旧包裹,递给了孙涛。
孙涛听到包裹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他接过来以后,也很好奇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打开包裹一看,孙涛直接就发懵了,因为这个包裹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惊人了!
里面除了有七、八枚军功章,还有一本厚厚的立功证书,封面上的“人民功臣”四个大字是那么的显眼。
把军功章拿出来之后,孙涛却是越看越心惊,这些军功章里面,竟然有三枚“特等人民功臣”勋章。除此之外,还有一枚一等功勋章、一枚三等功勋章、以及两枚战役纪念章。
孙涛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这真的是三枚特等人民功臣军功章。
“同志,你看,我当过兵吧!”张良荣问道。
老人的声音把孙涛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道:“当过、当过……您当过兵,而且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兵。”
随后,孙涛把那本厚厚的证书拿了出来,他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老人的复员证明外,内页上全部写满了各种立功信息。
孙涛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到了老人的旁边,激动地对老人说道:“张老,想不到您竟然是一名特等功臣,你看,我们好好聊一下吧。”
老人摆了摆手,说道:“功臣算不上,但是我真的是个兵!”
此时,再看周围的村民们,大家都闭上了嘴巴,因为没有人敢相信,平时看上去憨厚老实的老张,竟然是一位特等功臣?
在后来的聊天中,孙涛发现张良荣老人的生活过的并不富裕,于是好奇地问道:“张老,您这些年过的很清贫,为什么要隐瞒功臣身份?不让政府帮帮您呢?”
听到这个话,老人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他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我这算得了啥?真正的功臣是我那些牺牲的战友,我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很满足了。你说,如果我因为这点小事,就找国家开口伸手,那我以后怎么下去找我的战友?”
多么朴实的一席话,它代表的是一个老兵真正的初心!即使生活困难也不愿麻烦国家,一心只念着自己那些牺牲的战友。
临行之际,孙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正了身子,抬起右手,庄重地对老人敬了一个军礼!
张良荣老人左手拄着拐杖,也抬起自己颤颤巍巍的右手,回敬了孙涛一个并不十分标准的军礼。
回到局里以后,孙涛为了进一步核实张良荣的立功信息,他调取了60年前老人留在原部队的原始档案,发现和老人描述的基本一致,于是决定立即将此事上报。
不久之后,张良荣的事迹经过政府通报,很多媒体记者都开始赶往四川,想在第一时间探访到老人背后的故事。
毕竟,三次特等功就意味着三次九死一生、三次和死神较量、三次在生与死的边缘行走……这背后的经历,必然是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很快,人民日报在头版位置,发表了一篇名为《埋地雷、炸坦克、三立特等功,95岁老兵深藏功名60年》的新闻报道,详细讲述了张良荣当年的英雄事迹。
三次特等功,人民的大功臣
1924年,四川省资阳市雁江区丹山镇老君村,一户贫困的农民家庭,突然迎来了一名男婴,他就是张良荣。
由于战乱和贫困,所以在张良荣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帮家里捡拾柴火、打猪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稍大一点之后,他就给地主家打杂工,以此来减轻一点家庭的负担。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父亲狠狠心卖掉了家人一半的口粮,换取到了张良荣在私塾读书的机会,他希望通过读书,能够改变儿子以后务农的命运。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老百姓们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张良荣一家也不例外。
成年以后,为了躲避战乱,张良荣凭借年少时期学习的一点算术,跑到了河南地区做起了小生意谋生。
1948年的某一天,张良荣正在集市上售卖当地的大枣,不料突然来了四个国民党的士兵,他们购买大枣却不给钱,就在张良荣和他们理论的时候,不仅砸掉了他的摊位,还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回去的路上,张良荣憋了一肚子的火,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街头墙上印着解放军征兵口号,一怒之下决定投奔解放军,早日打跑国民党。
说做就做,回去以后,张良荣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带上了一些干粮,就开始踏上了寻找队伍的道路。
经过多方打听,连续几十天的长途跋涉,张良荣终于遇到了一支解放军队伍:晋冀鲁豫野战军四纵十一旅。
所以,在讲到这个经历的时候,张良荣无比自豪地对记者说道:“想当年,我可是刘伯承将军手下的兵!”
加入部队以后,张良荣被分配到了新兵营,进行了为期半个多月的新兵训练,然后就被分配到了正式部队,开始和老兵们一起冲锋陷阵。
回忆起这段经历,张良荣有些激动地说道:“刚刚加入部队那会,我们昼夜不停地打仗,最惨的时候,我们一个连的战友,血拼一天只剩下十几个人。”
张良荣在战场上,想到自己年少时被地主压迫,长大后被国民党士兵欺辱,所以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每次战斗总是不畏生死,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鉴于张良荣突出的英勇表现,很快他就被提升为了班长,带领着全班的战士和敌人浴血奋战。
在这些战斗之中,张良荣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淮海战役,也是在这场战斗中,他荣立了自己军旅生涯中的第一个特等功。
淮海战役打响之后,国民党黄维集团出动了大量的坦克部队,相较于解放军简陋的武器装备,敌人的坦克给战士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当时的场面有多惨?张良荣老人想起来依然全身颤抖,他对记者说道:“太惨了,你想不到的惨,有战友背着十几颗手榴弹冲向坦克。但是爆炸之后,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坦克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依然不停地朝我们开过来!”
指挥部的领导也认识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当天晚上,就从附近的兵工厂调来了反坦克武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
当天凌晨,张良荣接到紧急任务,赶往一个叫小葛庄的地方,拦截或者摧毁敌人坦克进入前沿阵地。
张良荣带领下全班战士,连夜借着夜色赶到了指定地点。大家来不及休息,就在一处狭窄的公路上挖了七、八个大坑,里面埋上了地雷和炸药包。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敌人坦克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张良荣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公路边的草丛里观察敌情,他发现来的坦克一共有五辆,全部是那种火力强、行动慢的重型坦克。
张良荣吩咐战士们原地不动,他一个人摸到了引线的附近,等到坦克全部进入埋伏圈以后,他拉响了手中的引线。
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坦克直接被炸翻了两辆,剩下的三辆坦克变得惊慌失措,不停地朝四周胡乱地开炮。
借着敌人混乱之际,张良荣和另一名战士,一人抓着两颗集束手榴弹就冲了上去,打算炸毁敌人剩下的坦克。
在战友们的火力掩护下,张良荣很快就冲到了坦克的附近,他一手一颗手榴弹,扔到了坦克的肚皮底下,再次炸翻了两辆坦克。
但是,张良荣自己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倒在地了,敌人剩下的一辆坦克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位置,直接向张良荣开了过去,打算活活碾死他。
生死存亡之际,另一名战士从斜坡上冲了下来,把集束手榴弹扔在了坦克的肚皮底下,炸翻了坦克,救了张良荣一命。
战后,由于张良荣指挥出色,摧毁了敌人的一支坦克机动部队,避免它们在战场上给我军造成巨大伤亡,于是指挥部经过研究后决定:
给张良荣记特等功一次,授予一枚“特等人民功臣”军功章。
1949年3月,淮海战役打响之前,指挥部决定成立渡江先遣队,张良荣也报名参加了。
凌晨时分,张良荣和其他战士们一样,十来个人乘坐着一只小木船,拼命地往对岸划去。
3月时节,正值长江汛期,江水奔流汹涌,小船在江面上跌宕起伏,随时随地都有沉没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小船划到江心的时候,敌人的探照灯发现了他们,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子弹和炮弹呼啸而至。
张良荣对记者说道:“当时,没有人还击,也没有人抬头,大家都在拼命地划船,江面上飘着战友的遗体,还有数不清的死鱼!”
就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突然一发炮弹落在了小船的附近,张良荣和战友们全部被掀翻在了水里。
顾不得其他人了,看到一艘船只经过,张良荣和另一位战士,拼命地拽住了船尾的缆绳,一路飘到了对岸。
“3月的长江水,冷啊!”张良荣面对记者,不由得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到了对岸以后,为了给牺牲的战友们报仇,战士们卯足了劲拼死奋战,很快就消灭了江岸的守敌,为大部队渡江扫清了障碍。
战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整个渡江先遣队几乎全军覆没,幸存的几个人被指挥部大力嘉奖:
张良荣再次荣立特等功一次,获得了第二枚特等功臣军功章。
解放战争结束以后,张良荣马不停蹄,跟随着大部队进军西南,参与“西南剿匪”。
西南地区多是茂林高山,易守难攻。国民党反动派的残兵游勇,勾结当地的土匪武装,巅峰时期曾经发展到了百万之众。
战士们很快就开始了和土匪们艰苦战斗,但是就在战士们打到云南境内时,部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由于战线拉得太长、道路崎岖难行,部队的补给跟不上,战士们只能饿着肚子和敌人血战。
中央军委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考虑到剿匪非一时之功,所以下达指示让战士们开垦戍边,尽快实现粮食自给,摆脱困境。
就这样,张良荣带着全班战士们,制作了简易的种地工具,开始背着枪种地戍边。
但是,这种开荒并非是安全的,很多战士都被二战时期投下的炸弹、地雷,炸瞎了眼睛、炸断了手脚。
说起这段经历,张良荣也遇到过,他对记者说道:“有一次,我们在地上支了一个火堆,里面埋上红薯当午餐,不料人刚下地,高温引燃了地下的炸药,火堆直接就爆炸了,地上更是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西南剿匪结束以后,大部队准备开出大山、另寻驻地。张良荣看着眼前开垦的土地,他感觉十分舍不得。考虑到如果没人打理,不过两年就又成了荒地,于是他决定,把这块土地赠送给当地的村民。
由于土地开垦规模巨大,村民们为了感谢解放军的赠地之恩,家家户户凑了五大车的粮食,送给了张良荣。
拖着五大车的粮食回到部队以后,大家都被惊呆了,因为这些粮食意味着在回去的路上,能够填饱数百人的肚子。
部队领导大力赞扬了张良荣,认为他有勇有谋,能为百姓着想,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军人,于是领导们经过商议后决定:
第三次给张良荣记特等功一次,颁发一枚“特等人民功臣”军功章。
隐瞒身份60年,未享受任何待遇
1955年,张良荣响应国家号召,主动请求回乡支援农村建设。部队领导考虑到他有军职在身,就将他安排到了当地的一个酒厂上班。
然而,干了两年的酿酒工之后,由于张良荣为人耿直,遭到了很多人的排挤,最后一怒之下,他就辞去了工作,回到了家乡老君村。
昔日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斗英雄,刀枪入库,成为了一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民。
转业回乡的60年里,张良荣把自己的军功章和立功证书,全部装进了一个小布袋子,锁在了箱子的最下面。就连他的妻子、子女们,都不知道他曾经是一位特等功臣。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记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张老,如果国家号召,您还上战场吗?”
听到这句话,老人突然就激动起来,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道:“怎么不去?退伍之前,就有战友和我商量好要去台湾,但是等了好几年,部队一直没有下命令!你说,作为一个兵,没有命令我就不能去。我当年枪法就好,我还可以打敌人。现在就台湾没解放了,只要部队下命令,我就一定要去!就是死!我也要去!”
安享晚年,享受国家优抚待遇
自从2018年年底,张良荣的身份被公开以后,政府很快就给老人落实了相关的优抚待遇:
发放在乡复员军人定期抚恤金补贴、成为重点医疗补助优抚对象、享受紧急医疗救助服务、医药费按国家有关规定进行报销。
与此同时,每逢“八一”、“七一”、“春节”等重大节日,当地政府和其他相关部门、企业机构领导,都会前来慰问和探望老人。
2019年11月14日,张良荣老人因为肺部感染导致变成了严重的肺炎,资阳市优抚医院将他接过去进行治疗,直到老人痊愈以后出院。
在老人生病期间,当地政府积极关心老人的老伴生活,对长期照顾两老的老人大女儿,在生活和护理上都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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