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申纪兰凭着一份（共和国勋章经济待遇）

10月8日晚，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单元在东方卫视播出。

申纪兰是我们山西老乡，在很小的时候，她的传奇故事就灌满了我的耳朵，而且电视剧又是在山西农村拍摄的，乡土乡音乡情，令人倍感熟悉而亲切。

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剧照

《申纪兰的提案》截取了申纪兰从1947年出嫁，到1954年当选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期间的那段人生岁月，用平实的剧情，讲述了她参与组织建设妇女互助组，带领西沟村妇女积极参加合作社的劳动生产，与男社员开展劳动竞赛、努力争取“挣10工分”权益的故事。她倡导并推动“男女同工同酬”写入宪法，为争取男女平等、社会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

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剧照

不过，很多人对电视剧中反复出现的“互助组” “合作社” “挣工分”等历史名词，简直就是一头雾水，尤其是“男女同工同酬”这个概念，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什么是互助组

互助，就是互相帮助的意思，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团结起来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掉。

我国传统的农业劳动，几千年来都是个体经济, 一家一户就是一个生产单位，这种分散的个体生产，经营规模小，生产条件简陋，缺乏必要的积累和储备能力，抵御天灾人祸的能力相当薄弱。

拉砘车的农民

因此，农民在农业生产中，历来就有劳动互助的习惯。你有牲口，帮我耕一下地，我有力气，替你收一下秋，农民管这叫“变工” “伙牛”。

这种为了解决农业生产中各自的劳动力、畜力、农具不足等困难，在自愿互利基础上建立的劳动互助组织，就叫“农业生产互助组”，或“农业劳动互助组”，简称“互助组”。

互助组这个名字，是抗战时期，首先在山西革命根据地叫响的。

山西革命根据地：军民鱼水情

抗战爆发后，山西是八路军总部和三大主力师的所在地，支撑着中国敌后抗战的战略全局。

当年，山西各抗日根据地因战争破坏，劳力畜力严重不足，农业生产困难，农民尤其贫雇农开始自发结成互助组，此举得到中共中央的肯定，并在全国各解放区根据地逐步推广开来。

“解放区呀么嗬咳，大生产呀么嗬咳，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 嚓啦啦啦 嗦啰啰啰太，齐动员呀么嗬咳。变工队呀么嗬咳，互助组呀么嗬咳，劳动的歌声西里里里 嚓啦啦啦 嗦啰啰啰太，满山川呀么嗬咳……”

这首产生于1943年的《军民大生产》歌曲，就是各大解放区农民变工互助、开展劳动生产的真实写照。

那个时候，每逢农忙季节，几户农民便自发组织起来，进行换工互助，农忙过后，即行解散。这种临时性的生产互助，范围窄、规模小，很不稳定。

于是，有一种农业生产互助组的高级形式，即常年互助组，在当时也比较盛行。

八路军行军途中，照片中标语写着“同志：不要踏麦苗”

常年互助组的规模比较大一些，一般七八户或十几户，实行共同劳动、分散经营。土地、耕畜、农具等生产资料，以及农产品仍归私人所有，但农具和耕畜在组内要供集体使用，一些有关生产管理的决策也可以在组内讨论决定。有的常年互助组发展得挺不错，几年下来还积累了少量的公共财产。

农户之间的换工互助，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生产上劳力、畜力和农具不足的困难，协作产生了新的生产力，农产品产量一般高于个体单干农户。

山西作为重要的革命根据地，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组织了形式多样的农业互助活动。

骑毛驴的山西妇女

据《山西通志·农业志》记载，到1949年底，全省互助组织已发展到8.86万个，入组农户47.89万户，占总农户16.2%。仅仅一年之后，互助组就达到15.67万个，入组农户84.67万户，占总农户27.7%。

特别是1951年后，在试办和发展初级农业合作社方针引导下, 互助组有了更大发展。1953年，互助组达20.59万个，入组农户165.47万户，占总农户50.9%。到1954年夏，参加互助的农户升至60.4%。

什么是合作社

农业生产互助这种形式，不管是临时性的，还是长期性的，都只是一个自发的、松散的组织，并未改变小农经济性质及其分散经营特点。有利可图了，大家便抱成一团，你好我也好，一旦利益发生冲突，就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干脆散伙拉倒。

山西农村老照片：忙碌的农民

就山西来说，土改完成得较早（老解放区在1948年、新解放区在1950年就完成了土改），农业生产互助工作也一直走在全国前列，加之山西人生性勤快节俭，农村经济恢复发展得较好，农民生产资料增多，收入逐步提高，出现了很多富裕户。

这些富裕户，无论是参加互助生产，还是自己单干，到年底推倒算盘一拨拉，发现相比之下两者差别并不大。

所以，农民普遍认为：“互助组干到这里，就算是走到头了，再加劲干也不过就是个模范互助组，对个人并没多大好处。”很多互助组织发生了涣散情形。

山西农村老照片：祖孙俩

作为传统农业国家，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库空虚，经济疲敝。中国工业的落后，决定了须从农业调取资金，来完成工业化的原始资本积累，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用农业哺育工业”。

具体来说，就是通过低价回收农产品、高价卖出工业产品的方式向工业集拢资金。而要做到这一点，又须由国家控制农民的生产资料。于是，就有了一步步的集体化运动——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和人民公社。

合作社，全称叫农业生产合作社，它是互助组的升级版本。与互助组一样，合作社也是劳动农民为共同发展生产，而自愿联合组成的集体经济组织。

山西农村老照片：学耕地

这种集体经济组织，按照生产资料公有化程度划分，分为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简称“初级社”）和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简称“高级社”）两种。

在初级社，社员拥有一定的生产资料，比如土地、耕畜、大型农具等，但必须作价入股，由合作社租用，合作社须付给社员合理报酬。

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社员们正在锄地

在高级社，社员的私有土地，以及主要生产资料都转为集体所有，实行完全按劳取酬。

也就是说，互助组中原本为私人所有的土地、耕畜、农具等生产资料，进了合作社，要么入股，要么作价入社，由合作社统一经营或使用，属于个人的生产资料越来越少了。

山西农村老照片：田间小憩

更重要的是，劳动成果的分配方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由互助组时期的自产自收，变成了合作社的“挣工分”。

什么是挣工分

互助组的时候，农民自己拥有土地和少量的农具、耕畜等生产资料，地里种什么，怎么种，自己说了算。到了秋后，地里的粮食打多打少，都归自己所有。

进了合作社，土地等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社员们集体劳动，一起上工，一块下工。集体劳动获得劳动成果，就不再完全属于个人了。

山西老照片：挑水的女社员

一年下来，生产的农产品，在扣除农业税、生产费、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后，按社员劳动数量、质量，以及入社土地等生产资料的多少进行分配，这种分配形式，就是“挣工分”。

“男人下田一天记10分，妇女一天记5分。妇女对此称为‘老五分’，很不服气，说还不如在家里纳鞋底。”

这是1953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刊登的长篇通讯《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李顺达农林牧生产合作社妇女争取男女同工同酬的经过》中的一句话，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单元中也引用为台词。

1953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刊载记者蓝邨采写的长篇通讯

这种工分制，就是合作社“按劳取酬”原则下的劳动成果分配方法。

具体作法是，在日常劳动中，记工员把每个社员的工别和出勤天数登记在册，月底进行评比总结。通常，每个劳动日规定一个基本分值，一般情况是男劳动力10分、女劳动力8分，这就是“标兵”工分。其余社员据此衡量自己体力强弱、技能高低、干活多少等，自报应得的工分，然后大家根据社员的劳动态度、出勤天数、干活质量等实际表现，进行进一步的评议修正。

青年社员往地里送粪

社员们评工分是很较真的，不但要看出工时间多少，更要看是否出力。出工不出力的，即使是强劳力，也不能得高工分；出工又出力的，即使劳力稍弱些，也能得较高的工分。

后来为了简便手续，印制了“工分票”，按月或按周或按日发给社员，作为劳动所得的计量单位。到年终时，凭工分总数的多少进行“分红”，即分配粮食和其他副食品，这也是新中国农村劳动第一次进入票证时代。

劳动工分票

到了1958年，农村成立了人民公社，标志着农村合作化运动发展到了顶点。

人民公社是一个“一大二公”的政、社合一的组织，各农业社的一切生产资料和公共财产都转为公社所有，由公社统一核算，统一分配。

当年，在全国大多数农业合作社，一个男性壮劳力一天的满工分（比如10分），大致相当于当时的人民币三、四毛钱，最低的仅值8分钱。

劳动工分票

而女性劳动力呢，由于人们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作祟，再加上女性生理特点等原因，在农活技巧和质量上稍逊于男性，所以，同样干一天，女人的挣工分比男人要少一大半。

于是，以申纪兰为代表的农村劳动妇女，便向男权社会发起挑战，争取男女同工同酬的劳动权益。

什么是男女同工同酬

在山西省平顺县西沟村，1951年底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成立伊始，也和其他初级社一样实行工分制，干一天活，男人记工10分，发一张红色的工分票，女人记工5分，发一张黄色的工分票。显然，这多少包含着男人们对女人参加劳动的偏见。

工分票

一开始，女人们对少记工分并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在她们看来，作为女人，在干农活方面的确“很笨”，力气没男人们大，技术也没男人们强，少挣工分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有些农活，女人并不比男人干得少，也不比男人干得差。比如送粪，女人装，男人挑；耙地，女人牵牲口，男人踩耙，同样干一天，男人记10分，女人记5分。时间一长，女人们不干了。

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剧照

别的营生且不说，单说送粪和耙地，很明显，女人们的劳动强度不比男人差，可工分只能挣男人的一半，显然不公平，便要求同工同酬。

一听女人也想要挣10工分，男人们就不干了。这不反了天了吗！

申纪兰偏偏就要反这个天。她带领妇女们跟男人开展劳动竞赛，让男人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女人干的农活一点也不比男人少，更不比男人差。

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剧照

经过一次次的劳动竞赛，在铁的事实面前，男人们终于低下了头，输得心服口服，男女同工同酬在西沟村成为了现实。

再后来，在社长李顺达提议下，社里根据男女各自的特点，对各项生产活计逐项排队，进行了科学合理的分工，原则上是男人做重活，女人做轻活。此外，还对育龄妇女作了更具人情味的特殊规定。

申纪兰与领导们的合影

“好女走到院，好男走到县”，千百年来，妇女不仅在家庭里地位低，参加劳动生产也得不到同等的机会和待遇。

可是，在申纪兰的带领下，西沟的妇女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她们的劳动热情和积极性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了。能下地的，无一例外地都下了地。只要身体许可，没有谁愿意在家闲呆一天。西沟的妇女，成为西沟改天换地不可或缺的力量。

申纪兰与女社员在一起劳动

申纪兰也由此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变成了这方土地的带头人。

1954年，申纪兰当选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而“男女同工同酬”也在此次大会上正式写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申纪兰在天安门前

从此，申纪兰开始了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风雨同行的67年，她连续十三届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并荣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荣誉勋章——共和国勋章，用一生的奋斗步履书写着改革者的风采，见证着时代的巨变。

申纪兰荣获共和国勋章

申纪兰倡导的“男女同工同酬”，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是历史往前迈出的重大一步。这一步，到了今天，一直是我国力图提高妇女地位的一项重要措施。

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男女关系的演变始终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近代以来，争取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运动已成世界性潮流，男女“同工同酬”就是其中一项重要的标志。

早在19世纪80年代初，恩格斯就说：“在工资还没有废除之前，争取男女同工同酬始终是所有社会主义者的要求。”

89岁高龄的申纪兰还扛着锄头下地劳动

国际劳工组织1919年通过的《国际劳工组织章程》规定：“男子与女子应对同值的工作领取同等的报酬。”

1951年颁布的《男女工人同工同酬公约》规定：“不因性别不同而规定有差别的报酬标准”。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你也许无法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许多发达国家中，男女同工同酬并没有法律上的保障。

人大代表申纪兰

美国的同工同酬法案，最早是1963年才发布实施的。

英国这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也只是在1970年才通过了《平等薪资法案》，该法案于1975年正式生效，这是英国第一次规定女人和男人从事同种工作应该获得同样的薪水。

而这一合理诉求，还是1968年6月，因英国福特汽车公司达根纳姆工厂数百名女工走上街头，抗议因性别歧视而产生的不公平的工作待遇，从而导致了一场席卷全英国的罢工之后，才艰难地争取到的。

2019年9月29日上午，“共和国勋章”获得者申纪兰抵达人民大会堂

因此，当年申纪兰带着西沟妇女走出的这一小步，也是中国妇女迈出的一大步，在那个时代具有载入史册的特殊意义，在当今仍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电视剧《功勋》之《申纪兰的提案》单元，让我们透过镜头，看到了当下年轻人没有经历的年代。庆幸我们出生在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的时代，这种幸福是千千万万申纪兰们为我们争取到的，我们应该感恩他们。（张文平）